【三山】目光

*合志三山合志《eyesight》二宣中的一篇,解禁了,大改了一次发出来了

*新年快乐





00

三日月宗近,天下五剑中最美的一振,从千年前被锻造出的瞬间起,便一直是一个夺目的存在。所有的目光都会被他的美丽所吸引、所折服。对这种被渴求、贪欲、羡慕、钦佩等等炽热的目光包围的情况,三日月早就习以为常,甚至可以说,他认为这才是“平常”。

 

所以,当三日月宗近在本丸的铸造室被锻出时,眼前这个刀剑付丧神的冷淡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对方只是静静的听着他报出名号,大大的白布将身材纤细的人影包裹,连脸也让人看不清,只是在白布隐藏的脸的方向传来确认的目光,接着转身带领自己离开锻造室,向审神者报告。

 

在审神者的房间内,看到三日月惊呼的审神者和闻讯而来的其他刀剑们,看来的目光是三日月熟悉的那种,对身为天下五剑的自己的钦佩和认同。

 

果然只有那把刀剑不同。

 

三日月看着人群之外站在角落的身影还是那样竭力隐藏自身的姿态,又回想起锻造室内那个平静的,没有好意也没有恶意,仅仅只是“确认”的眼神;还有在知道了自己是天下五剑后却更加疏远的态度,确实是感到了新鲜。不过也仅此而已,并没有到需要放在心上的程度。

 

 

 

 

真正引起三日月兴趣和好奇心的时候,还是在战场上。

 

来到本丸已经有一段时间,熟悉了身体和内番的三日月,由本丸中练度最高的总队长山姥切国広——也就是在那个总是披着白布的付丧神带领下第一次出阵。

 

“对手是怎么样的我怎么会知道,直接砍了就是了!”

 

用和平时低沉的声音不同的,带着亢奋和些许愉悦的语气冲向敌人的那个白色的身影,丝毫不顾及平时竭力隐藏的脸露出了大半。灿烂的金发和翡翠的双瞳第一次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三日月眼前,其中燃烧着灼人的战意,除了目标眼中容不下任何事物。对方战斗中的姿态,毫无疑问的展示身为一振实战刀的事实。三日月的精神变得高亢,浑身因不知名的共鸣和兴奋而战栗,甚至到了快不能动弹的程度。对方锐利的目光直直的锁定着眼前的敌人,然后斩杀。

 

作为天下五剑最美的一振,三日月对“美”的要求相当苛刻。然而山姥切国広隐藏在白布之下的容貌无疑能得到自己赞许。

 

而那个眼神、那个金发、那个战斗的身姿,对于常年被供奉的三日月来说这都是新奇的体验,原来有人能在战斗时像太阳一样耀眼,战斗是这样的东西吗?对战斗的渴求是刀的本能,对方战斗的姿态对仅在战场上出鞘过一次的三日月而言既陌生又炫目。山姥切国広注视着所有敌人,翡翠的双眼饱含着凌厉的善意,这大概是千年来三日月宗近这把刀第一次在他者身上感到“美”的体验。

 

同时一个从未有过的渴求在内心浮现

 

——如果这双眼睛的主人也能用渴慕的目光看着我,那就好了。

 

那该是比现在还要美上数倍的景象吧?

 

 

 

 

01

 

所谓刀,本来就该是完成“斩”这一使命而存在的武器。作为刀,也总是渴望战场,渴望强者。而三日月宗近,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作为艺术品被膜拜。仅凭自身的美丽,就被冠以天下五剑——这一无数刀剑梦寐以求的称号。但无论周围对他的美貌致以多么崇高的评价,也不能抹消掉他一生一战,一战一败的事实。

 

即使如此,三日月在战败后周围对他丝毫不减的赞叹中已经快忘记自己作为武器,而不是艺术品的真正价值。

 

刀要在战场上才能体现价值。在战场上看到山姥切国広战斗的身姿,以蛮横的气势敲碎的三日月被赞叹构筑的围墙,让他终于回想起了这个事实。同时,三日月发现,虽然自己早已习惯只因为自身的美丽就被谁喜欢,却唯独不能忍受那双燃烧着美丽战意的翠瞳,和旁人一样用对艺术品的赞叹看着自己。

 

——只有他,希望能作为一把真正的刀被认同。

 

 

 

 

 

 

审神者的房内,作为近侍和总队长的山姥切国広在和审神者做好了明天的安排,准备退下时,被一脸掩藏不住笑意的少女留了下来。

 

“国広,最近很辛苦吧?”

 

山姥切看着少女那个微妙的笑容感到疑惑。

 

“嗯?工作并不辛苦,和以前一样,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不不~”

 

审神者伸手紧紧抓住了山姥切的双肩,两眼放光的看着眼前的近侍。

 

“我是说爷爷的事啊!”

 

“爷爷……是说……三日月宗近的事吗?”

 

“对啊!爷爷基本从来到本丸开始就每天拉你去对练,你什么都没有想过?”

 

稍微回想一下,山姥切才发现,的确,自己似乎经常被三日月拉去对练。

 

“嗯,好像是这样没错。”

 

不过这又怎样?喜欢锻炼的刀剑,比如像同田贯正国这样的,在本丸里也不算少。

 

“对吧对吧!我注意到了哦~明明听石切丸说过爷爷并不是那种执着于变强的类型,但是从第一次和国広出阵后就很努力的变强,练度增强的速度比同期的其他刀快多了,而且总是跟在国広身边……”

 

“你希望三日月变强?”

 

陷入激动状态的审神者听到了近侍突然插入的提问,一下子打断了原来的思维,反射性做出了回答。

 

“啊?嗯……要说强当然是希望变强啊……不对!我想说的是爷爷会不会对国広你……”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谈话对象的声音。

 

“失礼了,主上,请问山姥切队长在您这里吗?差不多到对练的时间了。”

 

三日月沉静的声音在不大的室内回响,审神者瞬间安静了下来,兴奋的看了一眼近侍,像是想要对方明白自己的深意。山姥切叹了口气然后起身。

 

“我知道了,你这么希望的话。”

 

对着样子看起来更加兴奋的审神者背过了身,然后拉开门,向等候在门外的三日月点头示意,便往对练场的方向走去。三日月立刻跟在了山姥切身后离开,基本没有对扔在身后的审神者有任何表示。不过微笑着挥手送别两人的审神者似乎也并不在意对方态度的样子。

 

 

 

 

 

 

“砍——!!”

 

“唔……”

 

打刀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灵活的击中了太刀刀柄,但太刀的持有者似乎早有察觉,向后一撤,转身的同时另一只手因重新将太刀握住,趁对方攻击后的架势还没收起来的时机奋力一击。一方还无准备,另一方却将全身的力量凝在了这一击。而攻击者在力量上本就胜了对方一筹,这一击直接击溃了对方的架势。打刀被击飞,太刀第一次以胜利的姿态横在了对方的颈间。

 

演练场顿时陷入沉默,能听到的只有双方的踹息声。

 

这是三日月来到本丸后与山姥切无数次的对练中第一次获胜。就算自己是天下五剑,但缺乏实战经验以及与总队长之间巨大的练度鸿沟还是让胜利变得遥不可及。所以三日月一直在努力变强,熟悉山姥切的一招一式,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初次胜利。

 

翠绿的眼睛笔直的和印着新月的双瞳相撞,双方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战斗的余韵,内心的战火还没熄灭,但胜负已分。

 

“我输了。”

 

山姥切国広打破了这个沉默。

 

“不愧是天下五剑,和仿作的我不同。”

 

站起身的付丧神混杂着自嘲的复杂目光,一下子又变回了以往的山姥切国広,只是那目光确确实实的看着三日月宗近。山姥切没想到对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了上来,这也是仿作的自己和名刀之间的差距吧,糟糕的感情又开始酝酿。

 

然而三日月并没有注意到山姥切目光中复杂的感情,因为在其中确认到了一件事已经夺取他所有的注意力——

 

——作为强者被认同了。

 

从平安时期被锻造出来后,第一次仅仅作为武器,被认可了自己的力量,三日月的内心被狂喜淹没,脑中空白,张开嘴,没想过的话却脱口而出。

 

“山姥切,你能和我交往吗?”

 

说出口的瞬间连三日月自己都被吓到了,这是从没有过的念头,却像演练了千万遍般说了出来。虽然对方似乎并没有听懂。

 

“嗯?我现在不就陪着你?”

 

如果顺着对方的回答,还能将之前的话糊弄过去。三日月明白,这个情况算得上是上天给予自己第二次选择的机会。但内心随着刚才自己的话突然涌出对对方的渴望快要冲破禁锢,心里似乎有一块还是冰冷的,然而至少现在自己并不愿意选择放手。

 

“……不……我……”

 

“啊,兄弟……”

 

三日月的话还没说完,山姥切就注意到对练场旁一个躲躲藏藏的人影。被喊到的堀川国広满是歉意的现身看向三日月。

 

“真的十分抱歉,三日月。那个……打扰你们了……”

 

堀川视线有些游移,身体已经有后退离开的动作了。堀川国広是两人还在对练的时候从这里经过,被双方精彩的对练吸引一时忘了离开,紧着着就是三日月出人意料的迅速告白,让他失去了离开的时机,怕被发现所以不敢移动,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堀川稍微镇静了些,看回对练场中的两人,发现自己的兄弟还是那付状况外的样子,一下子脱力的扶着额。

 

“兄弟,稍微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拉着山姥切离开的堀川,回头看了眼依然立在演练场中的三日月,做了一个“我会给他说清楚”的口型,然后和自己的兄弟一起离开了。

 

 

 

 

 

在堀川派的房间内,堀川国広摆了两杯茶,分别放在了正坐着的自己和弟弟面前。看着难得一本正经样子的堀川,山姥切也不由自主的严阵以待,想必是相当重要严肃的事情吧。

 

“所以,你是怎么想三日月宗近的?”

 

“嗯?”

 

意料之外的提问让山姥切国広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大家一个两个都在问相似的问题?可在看到自己兄弟认真的眼神,山姥切还是开始仔细思考对方奇怪的问题。

 

“三日月,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伙伴。身为天下五剑这种尊贵的存在,也不介意我这种仿作经常和我对练。而且……变强的速度很惊人。我本来还以为天下五剑已经养尊处优习惯了,没想到三日月为了变强相当努力……不……这也是仿作的我和名刀之间的差距吧……”

 

堀川立刻接话打断山姥切又要开始发作的自卑情绪。

 

“那么,你有想过三日月努力变强的理由吗?”

 

堀川静静地注视着山姥切,语气带着弟弟难以理解的欣慰。

 

——刀想变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刚才在对练场的话我听到了,三日月说的可不是陪同的意思哦。”

 

兄弟的话突然又拐到了另一个方向。不是陪同的另一个意思,稍加思索后山姥切一下子醒悟了过来,但太过天方夜谭的话让他想也不想的拒绝了相信。

 

“兄弟,你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像我这种仿作,天下五剑怎么会放在眼里。更别说是为了我这样的才变强什么的。”

 

看着固执又迟钝的弟弟,堀川忍不住开始同情起了三日月。

 

“兄弟,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从三日月来到本丸开始,他没有和自己过去的相识待在一起而是一直主动地跟在谁的身边?就像你刚才说的,他……可是天下五剑哦。”

 

山姥切对自己很迟钝这件事也算比较有自觉,想起了审神者之前说过的话。这一提才发现,三日月粘着自己的程度有些不太寻常,不只是新人粘着前辈的那种,而是引起了本丸里,大概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注意的那种程度。

 

“……就算这样,天下五剑一定只是觉得仿作很稀奇,只是一时的兴趣,很快就会厌了吧。”

 

“那这样,我们来打个赌吧,我赌三日月对你绝不只是一时的兴趣。毕竟他为了得到你的认同,那么努力的变强了。”

 

“随你的便。不过你说……三日月努力变强是因为我的缘故?”

 

“对啊,这种事一看就知道,以前的三日月可不会主动去做什么哦。”

 

堀川回想起看到三日月在努力变强,三条派的其他人那惊吓的样子笑出了声。然而山姥切脑海中却想到了另一件事,之前审神者就有说过希望三日月变得更强。

 

“嗯,我知道了。那么我就答应三日月吧。作为仿作的我跟在三日月身边,能让天下五剑变得更强,主人也会变得更高兴,也算是物尽其用。”

 

山姥切仿佛很满意这个判断一样点了点头。

 

——结果还是什么也不明白。

 

看着这样的弟弟,堀川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头,无视对方的闪躲。

 

——在意的对象这么迟钝和固执,三日月也挺可怜的。

 

这么想着的堀川,无奈的叹了口气。

 

 

 

 

 

02

 

山姥切国広时常在想,似乎在自己同意三日月的那一瞬间,自己的世界就变了。

 

对三日月的看法,毫无疑问,至少在答应他交往请求的时候,只是作为同伴,或者是一把和仿作的自己不同的名刀,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

 

但现在,山姥切实在不能像以前那样坚定、没有半分迟疑的对堀川或是其他任何人说“三日月只是个值得信赖的伙伴”了。相处的时间似乎和以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差别,然而直到现在山姥切才发现,自己和三日月在一起的时间的确多到异常,基本可以说形影不离。

 

日子似乎都过的特别的快,每天能记住的内容却丰富的惊人。山姥切国広的生活不再只被工作和战斗填满,而有了许多别的东西。只是心境的变化就会对周围的认知有这么大的不同吗?

 

吃饭的时候,三日月会在意自己的口味,在下次不动声色的将自己不喜欢的菜色交换;马当番的时候,三日月被马过分亲近,导致头发被咬着时,会用无奈混杂着可怜的声音向自己求助;畑当番的时候,三日月会在自己也没注意到脸上沾上尘土或是满脸汗水时温柔的擦拭自己的脸。对练不再只是磨练技术的一环,而能感受到势均力敌的酣畅感;战斗也不再只是发泄,头上的天空,路边的小花,甚至是战斗结束后的战场,在三日月的带领下,都能发现不一样的风景。

 

在这飞逝的时间里,充斥着比以往多好几倍的内容。只要一回忆,自己的身边总是有三日月存在。美好的东西总是对方带来的,只要有三日月陪着自己,就算是以前那些难以承受的痛苦,山姥切也感觉似乎能够忍受、甚至不在意。

 

山姥切国広是仿作,从诞生起就从未停止过被比较。而人们往往在比较结束后。以一句“果然仿作比不过原作”盖棺定论,这让同时拥有堀川派最高杰作评价的自己痛苦不已。如果自己不是仿作,世人对堀川派的评价就不会因自己而蒙尘。最后,只希望不再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已,躲在角落,用布将自己遮掩,他人的目光总是让自己感到痛苦,如果能就这样什么也感觉不到就好。

 

但是,作为仿作的自己也有那么一个存在以自己为中心,陪在自己身边,重视自己。

 

这种感觉非常新鲜,山姥切觉得自己好像站在软绵绵轻飘飘的云端,曾经被比较的痛苦也像幻觉一样消失在自己目所不及的脚下。三日月的目光总是带着温暖的笑意,全身心的注视着自己,没有比较,没有贬低,只有渴望和期待。这个目光,让山姥切国広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他人的目光也能是这么美好的存在。

 

坚固的心变得柔软。

 

本丸的大家告诉山姥切,三日月喜欢他。

 

喜欢,是这种感觉吗?有人在乎,被人重视,只想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渴望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存在。

 

——也许,兄弟说的是对的,三日月对我并不是一时的兴趣。

 

山姥切的心中不自觉的开始渐渐有了期待,早已心甘情愿被禁锢在阴暗牢笼的自我怯生生的试探着伸出手。但总有个疑惑却挥之不去,三日月那能直达人心底的温暖目光中,似乎在某些地方有些冰冷。

 

对“喜欢”“恋人”“爱恋”这些丝毫不了解的山姥切国広,并不能准确的描述心底这种隐隐的不安是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审神者似乎省下了不少小判,终于换上了她心心念念的春景。不败的樱花飘散在整个本丸,让习惯了日常景色的刀剑们兴奋不已。

 

以次郎太刀为首的刀剑们,甚至在庭院中最大的那棵樱花树下办起了酒会。

 

被兄弟拖来的山姥切躲在角落默默喝酒,被专程跑来的今剑告知三日月在后院等他。

 

 

 

来到了本丸的后院,山姥切有些吃惊的看着这里也有一棵不输庭院中那棵美丽的樱花树。只是来到了樱花树下,也依然没有见到三日月的身影。

 

人迹罕至的后院,四周只有风吹舞樱花发出的沙沙声响和被风不时扬起的美丽花瓣。山姥切靠着树,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个难得的氛围。

 

“国広。”

 

三日月温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映入睁开眼睛的山姥切眼帘的,是三日月温柔的笑意和漫天飞舞的樱花。

 

淡粉的樱花从对方寄宿着新月的眼前飘过。

 

“哈哈哈,我特意搜集的花瓣,怎么样很美吧?国広你虽然没说,其实很喜欢樱花吧。“樱花如云般烂漫的景色”,果然和你很相称。”

 

的确很喜欢,但更喜欢的是三日月为自己做这一切的心意。从没做过类似事情的天下五剑,注意到自己很难被注意到的情绪变化,悄悄的搜集樱花花瓣,只为了这一瞬间给自己带来这一场樱花雨。有些凌乱的狩衣,手套袖口沾上的泥土,都是连自己打扮也做不好的三日月并不擅长做这种事情的证明。这种心意,已经不是第一次,却总是让山姥切不太适应,同时像踩在了云端一样感到浑身轻飘飘的。

 

这时候,山姥切国広确信,自己心中感到的柔软就是喜欢上三日月的证据,被人重视的感受是那么让人炫目,幸福感像一股暖流充斥了山姥切的体内。

 

“嗯……”

 

——幸福的就像一场梦。

 

风的吹拂让视野内的金发晃动,山姥切并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三日月看着自己突然变得僵硬了,片刻后收起了所有笑容看向一旁,蹙起了眉头,右手也是困惑的抚摸着下颌。

 

漂浮的身体从云端开始坠下。

 

三日月似乎考虑了一下,将目光重新投向山姥切,然后开口。

 

“                ”

 

——然后梦该醒了。

 

 

 

03

为什么那时候会突然想和山姥切国広成为恋人?如果认真的问三日月,他大概也会认真地回答

 

“想看那双翡翠的双瞳中,满是对自己的渴慕,那个场景一定非常美丽。”

 

交往的请求脱口而出的瞬间,三日月就后悔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大概是被对方眼中第一次对自己的认同冲昏了头脑,从没想过的话居然脱口而出。本来对方对自己就没有多少好感——虽然也没有厌恶感。自己这个冲动的举动可能会让这个本就对名剑的自己疏远的刀剑将自己也纳入隔离的名单。万幸的是对方似乎并没有听明白,如果自己愿意还可以将之前的一切当做没发生过。可内心却对放弃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的不甘,陌生的混乱情绪让三日月陷入极度的混乱中。

 

所以堀川国広的突然出现,和之后将山姥切带走的行为,说实话让三日月宗近松了口气。而之后山姥切找到自己表示答应和自己交往,更是被吓了一大跳。

 

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这么简单得到手了?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交往后的山姥切,看着自己的目光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果然就要这样才有趣。凭借自己千年间被喜爱的经验,用自己看到过、能想到的对恋人的方式,细心地、慎重的、温柔的对待山姥切,看着山姥切的目光在面对自己时渐渐变得柔和,和自己相处时开始无意识的展现亲密,说没有感到喜悦是骗人的。但却再也没有感受到在演练场对方第一次给予自己的肯定时,那股能淹没内心的狂喜。

 

本丸的大家都在说,自己喜欢山姥切。

 

的确,最初就是自己一直粘着山姥切,也是由自己提出的交往。但对“喜欢”“恋人”“爱恋”这种东西,即使生活了上千年,三日月也并不是很明白,毕竟一直以来自己只是担任被喜欢的角色。

 

就算是这样,三日月宗近也能很明白的知道,自己对山姥切国広的渴求,开始于兴趣,止步于好奇,谈不上爱恋。

 

审神者终于让本丸换上了春景,兴奋的刀剑们以次郎太刀为中心,开始在庭院中最大的樱花树下举办酒会。

 

三日月并不是喜欢热闹的性子,便没有参加。山姥切也是同样,但被身为太刀的兄长拉去了,便没有拒绝,只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默默地看着樱花,时不时低头小酌一口酒。

 

站在走廊的三日月注意到,山姥切被白布和留海层层阻隔的眼睛,在望向空中飞舞的樱花时,会有星光一闪而过。虽然没有明说,但应该是相当喜欢樱花吧。

 

根据之前散步的记忆,三日月在本丸的后院发现了一棵不逊色于庭院那棵的樱花树,于是拜托正好路过身边的同刀派短刀今剑传话,之后转身向后院走去。

 

在后院的樱花树旁,三日月努力的搜集着樱花花瓣,丝毫不介意泥土弄脏了天下五剑的衣服。

 

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三日月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并没有其他任何杂念。

 

——想看那双翡翠的双瞳中,满是对自己的渴慕,那个场景一定非常美丽。

 

花瓣收集的差不多了,三日月悄悄躲了起来,看到山姥切来到了樱花树下,靠着树闭上了眼睛。

 

“国広。”

 

三日月来到了山姥切的面前,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抛撒了手中收集的樱花。美丽的淡粉樱花像下雨一样在空中飘散,有一些落在了遮在对方头上的白布上,有些落在了对方的金发上,山姥切有些呆滞的脸看起来有些可爱。

 

“哈哈哈,我特意搜集的花瓣,怎么样很美吧?国広你虽然没说,其实很喜欢樱花吧。“樱花如云般烂漫的景色”,果然和你很相称。”

 

然后,终于得到了,三日月一直想看到的场景。

 

山姥切的表情变化的并不大,但那双翡翠的双瞳中,在那一瞬间满是幸福和对自己的渴慕。碧绿的双瞳就像湖水,倒映着漫天的樱花雨和自己眼中的新月,在阳光下荡起的湖光反射着美丽的波纹,的确是相当美丽的场景。

 

比自己想象中还美。

 

——但是……

 

三日月的心中顿时感到了疑惑,收起了笑容,手抚摸着自己的下颌思考。

 

——心中并没有像得到对方第一次认同时感到的那种狂喜。

 

一直以来疯狂想要的得到的东西,在得到的一瞬间却平淡的让三日月失望,甚至感到无趣。总算是得到了,可无论多么美,也不过是自己最熟悉的目光。

 

 

 

“我们分手吧。”

 

 

三日月被三条派的旧相识们评价为冷酷又任性妄为的性格,被体现的淋漓尽致。丝毫不顾忌他人感受,以自我为中心。

 

看着对方一瞬间僵住的表情,三日月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对已经得到手的东西,三日月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大概回过神后还会被对方质问原因吧,三日月已经做好了不打算理会的准备。

 

然而对方却比三日月料想的更快恢复了反应。

 

突如其来的大风吹落了山姥切头上的布,和一直以来的半遮半掩不同,山姥切灿烂的金发和精致的容颜第一次完整的呈现在三日月面前。对方的金发上混杂着散落的樱花,嘴角勾起的是无奈又悲伤,但确实是从未在对方脸上见识过的微笑的弧度,翡翠的双瞳投来的目光,是三日月不熟悉的释然。

 

“啊……果然是这样……我……从最开始……就知道了……”

 

不知为何,眼前金发青年悲伤的笑容和那翡翠的双瞳,像太阳一样烙进了三日月的视网膜,将他的内心炙烤的疼痛。双脚像被定住一样,不能移动分毫。

 

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事。

 

在这时,根据千年来的经验,三日月只知道一件事。

 

——山姥切国広对自己的感情确实是爱恋。

 

山姥切将布重新拉上,遮住了灿烂的金发,并埋下头想隐藏自己的脸。片刻后再抬起头,动摇已经不存在,眼中的柔软渐渐消失。

 

“那三日月,我先回去了。”

 

——虽然它就要结束了。

 

平静的语调和转身离开的动作,干净利落的没有任何迟疑。但这份干脆的放弃本该让人松口气,却不知为何让三日月内心的疼痛加剧了。

 

对这份疼痛不理解的三日月还不明白——

 

 

 

三日月宗近千年来的第一次爱恋,发生在山姥切国広的爱恋结束的时候。

 

 

 

04

 

 

堀川派的房间内,堀川国広担心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弟弟。在酒会中,弟弟默默的把正在照顾和泉守兼定的自己拉走,一点也没顾忌周围的反应,也没有任何解释。

 

很异常。

 

弟弟在平时是尽力不想要别人注意到他,所以绝不会做这种引人注目的事。这反过来也说明弟弟现在动摇到注意不到这些的程度。而现在正坐在自己面前,外表看起来很平静、样子和出阵时没有两样的弟弟,也加剧了堀川的不安感——山姥切从不会在自己兄弟的面前带上总队长的严肃面具。只有山姥切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抓紧了身旁的白布,才稍微能让人看出他内心的混乱。

 

——真是的!三日月在做什么?

 

堀川在内心开始埋怨三日月。毕竟在弟弟和三日月交往后,已经很久没看到他用严肃的面具掩藏自己了。看着弟弟渐渐变得柔和,也稍稍阳光了些,在外人面前也能流露一点自己的真情实感,堀川认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但现在,就在自己面前也将拼命感情隐藏起来的弟弟……

 

“兄弟,那个赌……你输了?”

 

“嗯?”

 

山姥切似乎总算酝酿好了些,说出的话却让堀川不能理解。

 

“那次,你说和我打赌……说三日月对我……绝不是一时的兴趣……你输了。”

 

山姥切的头稍稍抬起了,却是堀川并不想看到的景色。自嘲的微笑只是一瞬又归于平静,却掩藏不了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的释然又混杂着自暴自弃——和当初刚披上白布的时候一样,甚至更甚。因为与原作长义不断地比较而痛苦的弟弟,将自己躲在白布中,躲避他人的目光。本来因为三日月的缘故好上许多的自我否定,突然变得比起前还强。联系着弟弟说的话,看来问题出在三日月身上。

 

“你和三日月……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三日月提出分手了而已……”

 

“你说三日月他……”

 

比预想的更糟糕的情形,让堀川陷入了一时的沉默。分明这几天三日月还是像往常一样粘着弟弟,温柔的对待他,并没有什么分手的预兆……就在刚才今剑还在感叹三日月对弟弟的好,以他们这些三条的旧识来看简直难以想象,还特意让他传话给弟弟一起到后院赏花。

 

“怎么会这么突然……?”

 

“也不算突然。”

 

山姥切顿了顿,像是不想看到堀川难以置信的表情一样将目光投向了一边,组织了一下语言又重新开口。

 

“那个目光……我知道,也很熟悉……反正像我这种仿作,很快就腻了也是当然。我知道……以前的那些家伙们也是这样……”

 

的确,山姥切总是在同一个主人手上呆不长久,包括长尾显长也不例外,几乎没有只作为山姥切国広,而不是其他身份陪伴一个主人走到最后,就被抢夺、被放置、被赠送、被传承、被贩卖到了另一个主人手上。每个人在刚得到山姥切国広的时候都是欣喜万分、爱不释手,甚至有人用三把珍贵的刀剑来换一把他,到最后也依然是同样的结果。

 

——可是恋人之间,并不只是兴趣在维持!

 

这话堀川还来不及说出口,就想起弟弟提过很多次,三日月看向自己的目光总感觉哪里不对。可弟弟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并不能很好的描述,自己也一心以为只是内心太过敏感的弟弟想得太多了而已。

 

“现在这样就好——!”

 

山姥切吸了口气,重新看回自己的兄弟,似乎是想通了。

 

“作为仿作的我跟在三日月身边,能让天下五剑变得更强,主人也会变得更高兴,也算是物尽其用,最初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山姥切本来就是个悲观主义者,这个结果本就在他的料想中。能简单的放手,现在还能勉强做出平静的外表也是证据。现在的情形大概早就在脑海里演练了千万次。唯独没想到的是三日月的温柔和重视就像个带蜜的沼泽,让从没有被这样对待过的山姥切自己陷了进去。

 

无论语气多么轻松,表情多么平静,放在身旁的手握紧到颤抖,还是让堀川知道了弟弟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了自己,装出了一副轻松的样子。

 

“谢谢你,兄弟,这种事我也只能找你商量。说出来好多了,没什么,这本来就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堀川明白,弟弟说的都是实话,这样将心情整理好了,之后大概就算面对三日月他也能平静应对。并不是真的放下了,而只是不断的扼杀自己的内心。堀川派最小的弟弟是个笨拙又温柔的人,并不会说谎,也不会去指责谁;如果不是忍受不了,一定也是找个角落一个人默默忍受,什么话也不会对自己说。就算说了,也仅此而已,弟弟只是希望自己能听听,并不希望自己为他做什么,然后就这样藏起伤口,任由它溃烂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和以前一样。

 

看着低头致谢后站起身,像是完全恢复的样子,利落转身准备开门离开的弟弟,似乎对这种情况早已就习以为常,堀川感到心疼和后悔:大概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怂恿弟弟答应三日月,感情这种事第三者本就不应该插手。

 

 

 

 

 

05

 

“哎呀,国広,你在这里啊。出阵辛苦了,没受什么伤吧?”

 

“没有,出阵很顺利,全员都无伤,还带回了新成员。”

 

“那么到我的房间来吧,爷爷我从万屋买了新鲜的点心哦,一起喝茶吧。”

 

“啊,抱歉,三日月。我还要给新成员介绍本丸,喝茶你可以先去找莺丸。”

 

那天三日月提出了分手后,山姥切进行了三天远征。回来后的山姥切,平静的不可思议,完全就像和三日月交往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对待三日月的态度完全就像以前一样,只是作为普通同伴,连眼睛里也看不到丝毫的动摇。

 

看着山姥切领着新成员参观本丸的平静背影,对于内心的慌乱,三日月依旧没有弄清楚它的真相。

 

 

 

 

“你们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和山姥切队长啊。”

 

结果三日月并没有去找莺丸,而是找了同刀派的石切丸一起在庭院喝茶。对三日月和山姥切的近期的异样很在意的石切丸,也总算抓住一个机会好好问一下。

 

三日月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石切丸,然后收回目光。

 

“没什么。”

 

“哎呀,还说没什么,这么直率的把冷漠的一面表现出来可不是你的风格,那副笑眯眯的假面具到哪里去了?”

 

石切丸坐在三日月的身旁,对着面无表情的三日月做出略微夸张的惊奇表情。

 

“你这表情可真算是好久不见了,大概有千年了吧?就算是我也只在你刚锻出来的时候见过。是心中有什么疾病吗?要不要我帮你把他祛除掉吧。”

 

石切丸在三条派中也算得上是年长又可靠一个,对三日月的恶劣性格也十分了解,的确是一个好的商讨对象。

 

三日月似乎看着庭院中的樱花走神了,就在石切丸准备放弃,专注喝茶时,才慢慢开口。

 

“我和山姥切国広分手了。”

 

虽然石切丸于公于私都是希望两人能就这么一直在一起,但根据自己对三日月的恶劣性格的了解分手是迟早的事,即使三日月为了山姥切已经做了很多令他吃惊的事了,但这件事却并没有那么令人惊讶。

 

“嗯,并不是什么太惊人的事,从最近你们的表现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不过三日月,我刚才就说过了比较让人吃惊的是你这幅表情啊,总不会是山姥切队长提出的吧?”

 

“不……提出分手的是我。”

 

“哎呀,可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却不是那样啊。不管怎么看现在更加动摇的都是你这一边。”

 

三日月握紧了茶杯,丝毫没注意到一口没喝的茶早就冷了。

 

“……我知道”

 

简单的回应后又陷入了沉默,总不能放着三条的后辈不管,石切丸叹了口气继续询问。

 

“我听主上说,最开始就是你向山姥切队长提出交往的,对吧?那你为什么又突然提出分手?”

 

“……最开始,只是觉得他冷淡疏远的目光很有趣罢了。所以,想让他看着我的眼神和那些渴求我的人一样……”

 

的确是三月日风格的思维方式,生存了千年还是像个小孩一样任性,想要的东西怎么也想弄到手。

 

“那天,我提出分手的时候,是因为我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我对已经到手的东西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可是……”

 

三日月仰起头闭着眼睛,脑海里瞬间浮现这段时间萦绕不断的景象——灿烂的金发和翡翠般的双瞳,配合着樱花雨,以及那混杂着悲伤和如释重负的笑容。

 

“……我怎么也忘不了国広答应我分手的那个场景。这段时间,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浮现……但只要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国広对我像是最普通的同伴,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幻想一样……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如果要问石切丸对三日月的评价,大概就是“笨蛋”两个字。

 

“嗯,情况大致了解了。然后,你想怎么样?无论是交往还是分手都是你提出的,然后对方就这样接受你的任性。但毕竟对象是山姥切队长……不好好爱惜东西的话,迟早要吃苦头哦,他那种类型,说是最简单的同时也是最麻烦的那种。看来这千年间你基本上毫无成长啊。”

 

“我……”

 

三日月睁开眼睛,看着在空中飞舞的樱花,眼前的景象似乎和记忆中的有些重叠。

 

“……大概只想国広像以前一样喊我的名字。”

 

明明对方和以前一样以“三日月”的名字呼唤自己,但其中确实少了什么,明明是和最开始一样的称呼,渐渐的却连这一点也无法忍受。

 

——看这样子算是陷得挺深的啊。

 

石切丸感觉自己快要为这个上千岁的小孩操碎了心。知道他是个笨蛋,没想到笨到这种程度,到这时候依然什么也不明白。

 

“本来只是猜想,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三日月,你喜欢上了山姥切队长。”

 

三日月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石切丸,在之前的时候本丸里唯一没对自己说过这话的石切丸,却在这个时候对自己说了那些人说过的话。

 

“喂,石切丸,别开玩笑了。喜欢这种感情,应该是充满渴望和独占……”

 

千年来,喜欢自己的人络绎不绝,没有一个不是在渴求自己,想独占自己。

 

“那只是你被人喜欢的经验而已哦,三日月。如果我没记错,这还是你千年来的初恋吧?”

 

石切丸的微笑在这时似乎带着一丝嘲讽。

 

“而且你仔细想想,你对山姥切队长,真的没有渴望和独占吗?你确定,你只是想让山姥切队长像前些时候那样喊一声你的名字就够了?你真能忍受那个山姥切队长待在你以外的谁身边?”

 

话音未落,三日月已经起身,像是要否定一样,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

 

石切丸并没有起身,甚至没有看一眼三日月离开的背影。想到了在最开始两人交往的前后,令自己感到惊奇的三日月的种种。

 

——那些行为只用兴趣根本说不过去好吗,自以为是的笨蛋。

 

能让以身为天下五剑为荣的三日月忘记自己的身份,全身心的只为接近谁得到谁的认同,千年来也只有山姥切国広一人而已。

 

——现在人事已尽,只待天命了……

 

石切丸放下手中已经冷掉的茶杯,看着天上的漂浮的云朵入了神。

 

 

 

 

 

 

 

 

三日月就像往常一样在本丸里散步,至少外表看起来是这样。只是有些凌乱的步伐,缺少了平时的优雅从容。

 

石切丸的话确确实实的戳中了三日月内心从未触碰过的地方,引起了从未有过的混乱。

 

现在内心感受到的疼痛、混乱、无助、不安,和以前自己所感受到的好意不同。

 

——真的如石切丸所说,自己喜欢国広吗?

 

的确,自己这千年来从没有喜欢过谁,但被喜欢的经验数不胜数。喜欢谁和被谁喜欢,这二者有什么差别吗?

 

确实自己以前的表现能给人喜欢山姥切的感觉,但三日月自己明白,自己那时候,确实只是因为好奇心和兴趣,在模仿人类对待恋人的行为罢了。

 

不知不觉又来到后院,在那棵樱花树下遇见了现在的自己正想见又不想见到的对象。

 

山姥切和五虎退在树下似乎在说着什么。外表冷淡,内心温柔的山姥切在短刀们中其实人气很高,连最为胆小的五虎退也很喜欢亲近他。五虎退似乎很害羞的样子,对山姥切说了什么,然后递了个东西给对方就跑掉了。

 

从三日月的角度,只能稍微看到山姥切的侧脸。对方抬起的手上拿着五虎退递来的东西——一束樱花。三日月看不清对方被白布遮挡的表情,但嘴角那混合着幸福和怀念的复杂微笑却看得分明。

 

嗡的一声巨响在三日月的脑中炸开。后退了一步才撑住了虚晃的身子,但弄出的声响还是吸引了树下人影的注意力。

 

对方一下子转头,三日月被对方的目光一下子刺醒了。如果是悲伤或者是刻意的冰冷都可以,但这个目光,完全没有任何异常,仅仅只是发现了一个普通同伴在这里有些诧异的平静眼神。

 

“三日月,你在这里干什么?”

 

平静的语调,没有丝毫动摇的身影,让三日月在混乱的情况下落荒而逃。

 

三日月终于觉察到了,自己的确是喜欢山姥切国広;而山姥切国広,却将所有的渴望和怀念全留给了过去的自己——将现在的自己当做第二个人来对待。

 

“你真能忍受那个山姥切队长待在你以外的谁身边?”

 

三日月宗近从没想过,自己一生中第一个嫉妒的对象,居然是从前的自己。这个“谁”就算是从前的自己也让人不能忍受。

 

 

 

 

 

 

 

06

——如果自己当初能再多亲近对方一点,能摸摸对方的金发,吻过对方,有这些美好的记忆支撑着,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三日月最近一直这么想着。

 

美好的记忆也是有的,在战场上像两个孩子一样围着路边的一朵小花犯傻;悄悄换掉对方不喜欢的菜色时,对方悄悄往自己的方向挪近了一点;对练时对方锐利的视线射来,让自己的灵魂深处都感到颤栗……

 

但现在想来却嫌不够,那时候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牵着对方的手罢了。

 

耳边回响起石切丸的话。

 

“而且你仔细想想,你对山姥切队长,真的没有渴望和独占吗?你确定,你只是想让山姥切队长像你们以前那样喊一声你的名字就够了?”

 

不够,怎么可能会够!想要抱紧对方,掀开他披着的白布,吻他,进入他,在他身上弄满自己的痕迹,让他的身心都只充满自己一个,想要那双翠瞳中只有自己!

 

渴望和独占在三日月内心交织,激烈的碰撞却找不到任何宣泄口。

 

现在在想要更多的亲近,却为时已晚。对三日月的各种请求几乎有求必应的审神者,唯独只有在关于山姥切的请求时毫不犹豫的拒绝,无论是内番、远征、还是出阵,审神者都将三日月和山姥切分开。三日月早就听说过,审神者对初始刀的山姥切国広十分信赖和疼惜,这么做大概也是为了照顾山姥切的心情吧。而其他时候,无论是吃饭还是洗澡,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堀川总是拉着一脸开朗笑容的山伏一左一右跟在山姥切身边。

 

就算三日月无视堀川杀意的目光上前搭话,山姥切还是会回应的,但果然是和同对本丸的其他刀剑一样的态度,公事公办的交谈两句,没有丝毫亲近,带着一点点疏远。而这尤其另三日月难受。

 

看着三日月的各种碰壁已经成了石切丸最近的乐趣,能帮的话,看在三条的面子上也会帮,不过最近的山姥切的确是被堀川派的另外两位加上审神者保护的没有一丝空隙。既然帮不了,那就再看看三日月苦闷的样子,也算不失为一个乐趣。

 

对这个态度的石切丸不满的三日月,只被对方一句“自作自受”就堵住了所有想说的话。

 

持续着这种僵局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比当初交往的时间还长了。察觉到这个事实的三日月,开始越来越频繁的陷入一股不可名状的焦躁和烦闷中,好像有什么想要破开胸膛向外吐出。

 

 

 

 

 

“三日月————!!!”

 

导致的结果就是在战斗中也时不时的走神。在战斗的最后,松懈的三日月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近在咫尺的枪。第二部队的同伴的呼喊让三日月明白了这个现状,但身体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如果能穿透刀装伤到本体的枪攻击到已经中伤的三日月的话,也许天下五剑就要在这里折断了吧。

 

然而敌方的枪并没有攻击到三日月,因为在那之前,一把打刀已经从敌人的身后将对方的头颅砍下。

 

敌人的身躯照着惯性往前冲了两步才倒下,砍飞的头骨咕噜噜的滚到了一边。三日月却看不到这一切,所有的目光被血光之后那个白布包裹的身影吸引。对方将打刀收回刀鞘,惊人的杀意一瞬间收起,仿佛不在意一般用手背擦拭了脸颊沾上的敌人的血液,双眼确认这三日月的安危,平静的开口。

 

“三日月,你没事吧?石切丸说占卜到第二部队的运势大凶,以防万一主人派第一部队的前来支援……”

 

“山姥切国広!”

 

——终于……又看到我了……

 

然而三日月的耳朵听不进其他的任何讯息,眼睛里只能看到山姥切的双眼现在确确实实带着一丝担忧在看着自己一个人。已经有多久没有在这双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存在了?有什么东西在胸膛中膨胀,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抓住对方的手,脱口而出

 

“我爱你!”

 

说不出的沉重和说出后一切也没法改变的恐惧,这就是焦躁的真相。心中充满的的烦闷与焦躁像终于找到了出口,三日月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自己比想象中还要贪婪许多,并不只是想再一次牵起对方的手,还想要抱紧对方,掀开他披着的白布,吻他,进入他,在他身上弄满自己的痕迹,让他的身心都只充满自己一个,想要那双翠瞳中只有自己——而自己的眼中只有对方。在他身边的是谁都不行,就算是曾经的自己也不可以,只要不是现在的自己在霸占他身心的每一个角落就不能够满足。这种独占欲和执念,不只是,还有爱。而自己居然到现在才明白。

 

“山姥切国広,我爱你,我爱你……”

 

温柔的声音里,包含了从未有过的热度。三日月的脸像一下子被点亮了般,寄宿着新月的双眼中有星光在闪烁,美得像是夜空。语言仿佛失控了般,一直吐露着对对方的爱意。

 

站在山姥切背后的队员们并不能看清楚总队长的表情,只知道总队长似乎在片刻里停止了所有动作。

 

“别开玩笑了,三日月宗近——!”

 

甩开了三日月的手转过身的山姥切,在队员们的眼中看来似乎并没有受到三日月惊人之语的什么影响,有的只是被愚弄的怒气。只有本在关心和泉守兼定的堀川国広,以惊人的气势冲了过来,怒视着三日月,然后拉着山姥切快速的往本丸的方向离开。

 

三日月似乎并没有在意,依然站在原地,仰着头双手用力的压迫视网膜,只能看到嘴角将阴霾一扫而空的笑容无法抑制。

 

“哈哈哈哈,是吗?太好了,国広……”

 

贪婪注视着山姥切的三日月不会错过对方的每一个细节,在自己表白后对方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动摇三日月牢牢地抓住了。

 

——还……来得及……

 

声音在不自觉间带着哽咽。

 

“国広……真温柔啊……”

 

 

 

07

 

 

堀川派的房间内,审神者带着刚从现世带回来的点心,准备和堀川派的大家分享。不过山伏又不知道跑到哪座山中修行去了,最终只剩下审神者和堀川派的另外两兄弟喝茶。

 

借着茶杯掩饰,审神者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堀川的表情,然后试探着开口。

 

“……那个……国広……”

 

审神者一般直呼“国広”的就是近侍的山姥切国広,这在本丸里已经达成了共识。

 

“你看,坚持了差不多快三个月了真了不起啊……爷爷每天的表白……”

 

堀川重重的把茶杯一放,本来就战战兢兢说话的审神者直接被吓得倒吸了一口气。堀川依旧保持着他和外表一样温柔的笑容,只是周身的气场一瞬间变得可怕。

 

“呵呵,主人你真会说笑。谁知道这次会不会又是谁的一时兴起呢?所以绝对不能一时心软就答应,知道吗兄弟?”

 

到最后果然又变成了堀川对山姥切的叮嘱,是每次谈到这个话题的标准结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三日月的声音。

 

“国広,你在吗?”

 

堀川握紧身边的胁差猛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啊~主人我突然有写急事先出去一下。”

 

开朗的声音就像声音的主人心情很好一样,但周身黑压压的气场和可怕的杀气暴露了堀川的真实想法。审神者立刻不管不顾的追了上去。

 

“等等冷静点堀川!你不能刀解了爷爷啊!”

 

“我很冷静哦。”

 

“不,你的嘴角在笑眼睛里可一点笑意也没有……”

 

恋人之间的感情,不是能一瞬间就简单消失的东西。分手后三天的远征,山姥切将自己喜欢的那个三日月封印在心底,并说服自己本丸中的是另一个三日月,才总算能在对方面前保持冷静,不给对方添麻烦,但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对方的挣扎和醒悟,山姥切也都看在眼里。战场上的告白,终于让山姥切冷静的面具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就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山姥切国広一直站在原地,以前的三日月站在身前,现在的三日月站在身后,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会发现,无论将手伸向何方,和对方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只要伸出手就能十指相握。

 

山姥切国広花了六百多年,三日月宗近花了上千年,才终于遇到了对方,只是能遇到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幸事,那还能计较什么呢?

 

——虽然三日月之前的放手的确让人不爽。

 

听着三日月被兄弟逐渐拉远和审神者慌慌张张追上去的声音,山姥切继续喝着茶,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露出了毫无阴霾的笑容。

 

——不过……等三日月的告白满一百次,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山姥切国広果然很温柔。

 

 

END

 

 

 

 

 

  1. “樱花如云般烂漫的景色”:是1927年出版的《堀川国広考》中,描述堀川派祖师堀川国広四期风格中的第二期,刃纹是“樱花如云般烂漫的景色”,山姥切国広就是这一时期代表作。

  2. 三把珍贵的刀剑换一把山姥切国広:1962年,最终得到山姥切国広的人送给前一个所有者三把刀,分别是国腾虎彻作胁差、长曽祢兴正作胁差和指定为重要文化财产的刀工云生作太刀。

  3. 以上资料来自50GEM太太的微博https://weibo.com/1753084240/C5FS7cvDz?type=repost#_rnd1455014889353 国酱的资料整理的超级详细_(:з」∠)_越看越有种自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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